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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爷爷，我托鹞子寄给您的家书，您收到了吗？我在信上写着“老房头儿”收，您可别错过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儿时诵读只觉得朗朗上口，却不明其义。厥后有一天，我静静地坐下来，重复低吟这两句诗，是在一个火趁魅站里，历经十多年我才真正理解其寄义。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火趁魅站，是2012年的夏天，一个闷热的暑假，您陪我从江南水乡，横跨四千余公里，来到西北大漠看望我的爸妈。 我们凌晨抵达这个趁魅站，期待着越日清晨的另一班列车。那天，趁魅站的人许多，我们勉强找到了两个座位，我昏昏欲睡，摇摇晃晃间竟然真的睡着了。等我醒来，发明自己躺在椅子上，蜷缩着双腿，占了两个座位。您就坐在椅子劈面的楼梯口，抱着双膝睡着了。我看到了您的帽顶，有一个破洞，我迷迷糊糊地想：“您是怎么把烟灰弹到帽顶上烧出洞的呢？” 2016年冬天，我读大二，再次来到这个趁魅站，依然是凌晨，趁魅站里始终人头攒动。这次我没能幸运地找到空座位，我坐在您一经坐的那个楼梯口，来往的人群从身边经过，吵吵嚷嚷，可我突然就很平静。在没有您的日子里，尽管周边熙攘嘈杂，我依然在这个楼梯口获得了内心的宁静，我想这是独属于您给我的宁静感。 悄悄跟您说，小时候其实我是不喜欢您的，我一直觉得您偏心，看待哥哥们与我并纷歧样。您钟爱新闻联播我却只想看动画片，但我没有一次获得过�？仄� ；您每次看天气预报的时候都严肃命令我不许讲话，可我总是想说嗣魅这、讲讲那 ；用饭的时候您强制我吃青菜，还会在我翻菜的时候用筷子敲我的手……那时候的我顽强地认为，您总是挑我的刺，看电视的时候您让我想想结果，玩乐的时候您让我写作业，熬夜看小说的时候您关掉我的灯……总是在我兴致高昂的时候泼我“冷水”，于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 初中的时候我在县城念书，县城离家50多公里，每月坐公车回家一次。 有一次回家，您非说我瘦了许多，责问我在学校是不是只吃零食。我跟您解释，您却怎么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于是，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争执。 返校时，您送我去镇子上坐公车，眼瞅着车来了，您变戏法般从三轮车后座下拎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递给我。我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您依旧没有多余的心情，只重复嘱咐我要好好用饭。袋子里有油饼子、咸鸭蛋、辣椒酱，另有一卷皱皱巴巴的零钱。我想这些零钱都是您对我的忖量，在我们辨别的日子里攒了很久，想到这些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掉落，浇灌了我心里专属于您的那朵花。车子开出去后，我忍不住想：“照旧没有相信我说的话，真是一个倔老头儿。” 高中时，我来到怙恃所在的都会念书，您来看我。那个秋天，您咳嗽得严重，我劝您戒烟，您说几十年的烟瘾戒不掉了，我觉得您是在狡辩，我们又一次“争执”了起来。 几天后您要回去了，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各人一起在小姑家用饭，我使气没有去，爸爸骂我不懂事，我不平气了很久。如果我知道，那将是我最后一次跟您一起用饭，我又怎么会被那可笑的自尊心束缚了脚步，我至今无法原谅自己。 老房头儿，去年我结婚了，他人很好，虽然你们素未谋面，但我想您能看见我很幸福。 您给我留的棉花，结婚前大伯把它弹成了棉被邮寄给我，整整十二斤呢，是我所有随嫁棉被里最大最厚最暖和的一床。小时候家里种棉花，您总说自己年纪大了，种不动了，不知道还能不可看到我结婚，还说姐姐们结婚的时候都给做了棉被，我的也不可少了。厥后您身体情况越来越差，在爸爸和叔伯们的坚持下，您慢慢过上了垂纶遛弯的悠闲日子，家里的地也转手给别人种了，我对您其时要为我做棉被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伯邮寄棉被那天给我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他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他说，棉花是我刚读高中那年您为我留的，那也是您最后一年自己种棉花。您在身体状况最欠好的那段时间里还在重复跟他念叨要给我做一床好的棉被。他反重复复地讲着，我默默地听着，脑子里只重复回响着一句话：“那些棉花他为你留了十年。” 老头儿，以前的我总觉得时间另有许多，总觉得您会等我长大，会看我嫁人，可时间它总是催我长大、催您老去。我想念与您在一起的日子，那些争吵也是温暖啊。您的“爱之深责之切”让我逐渐勇敢，您“不动声色”的体贴让我学会爱、收获爱。人生的路上有您，何其有幸。 一纸素笺，写不尽我对您的忖量。冬天已往了，树都抽芽了，你在我无法触及的另一个世界里，还好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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